剖析嘉德秋拍流拍因由：展望家具收藏市场走向

2011年11月12日晚，中国嘉德进行了明清古典家具的夜场拍卖。这一以“姚黄魏紫”命名的专场，此前被市场公认为集尽了当今古典家具收藏的巅峰之作，拍前预展的120多件拍品数量空前，引发众多业内人士的关注，因此人气十足。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其多件拍品竟然出现流拍，而最后的成交成绩，也不尽理想，其一、二两个专场成交率分别仅为34.04%与46.97%，未及拍品总数的一半，总成交额也仅为2.3亿元。
　　经此拍卖，面对明显疲态和不尽人意的成交率，让一些业内人士分明感受到阵阵秋寒，有人开始对艺术品市场渐失信心，转而质疑古典家具收藏市场行情乃至国内宏观经济的“不振”甚至“崩溃”。而谈及此次秋拍的影响，更有人认为：“秋拍季”就是艺术品投资的“拐点”，而现在，它已经到来。针对这些问题，我们通过对此次嘉德家具秋拍面临的短期收藏市场行情进行，并采访了中国传统家具专业委员会执行主席、中国收藏家协会古典家具收藏委员会副主任伍炳亮先生，从而对嘉德此次古典家具秋拍出现大幅流拍的因由进行剖析。

　　拍场频繁 市场容量有限　　
　　回顾改革开放以来古典家具在内地的拍卖历史，从资历而论，中国嘉德可谓是最早涉足其间的拍卖公司之一。早在1994年秋，中国嘉德和北京瀚海便共同推出了10件黄花梨拍品，古典家具也由此开始走进内地拍场。而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其单季上拍量较少，价位也大都处于低端。但其整体市场行情一直发展，到2004年秋，古典家具的关注度得到提高，创下了上拍量55件，成交额3292.72万元的小高峰，其价位也在该年首次突破了千万元大关。2005年后，内地的古典家具拍卖市场开始“冷清”，虽然屡现天价，但并没有引起众多家具价位的攀升。而从2009年秋开始，经受住金融危机的影响后的古典家具拍卖市场迅速发展，并在2010年春形成历史高峰，上拍量为289件，成交182件，总成交额达17816.92件。
　　趁此春风，进入2011年后，古典家具的拍卖场次安排趋于频繁，规模也得到扩大。以嘉德为例， 截至目前，其在2011年共举办了7场家具拍卖，实际上拍量也保持了均场80件左右的规模，这在往年的家具拍卖市场中是很少见的。而从成交率上看，秋拍前的几个家具拍场也都十分可观，春拍更是获得两个专场100%的成交成绩，其后面拍场的成交率虽有所下滑，但也都保持着较高的水平。因此单从本次秋拍的成交率来看，回顾上几次可观的成交水平，的确容易使人产生市场行情“骤然降温”的错觉。
　　而分析此时期的这种市场动向，中国传统家具专业委员会执行主席、中国收藏家协会古典家具收藏委员会副主任伍炳亮先生则认为，联系其短期内如此大规模和高频率的拍卖安排，本次嘉德家具秋拍成交率的“骤然下跌”，也可以视作是收藏市场行情调整的自然反映。对此他解释道：“艺术品投资收藏市场有其特殊之处。比如在资金周转速度上，相对于其他经济领域而言，它要慢得多。而在短期内出现像嘉德这么频繁和大规模的拍场安排，很容易使现有的市场容量趋于饱和，超过了它的市场承受能力。因此，这不可避免地容易导致两方面的结果：一方面水涨船高，古典家具的价位在屡次拍卖得到节节攀升；另一方面，几轮家具拍卖下来，买家手里已经有了一定藏品的积累，拥有了一些重量级的家具，这也使得他们在后面的拍卖中表现得更为谨慎，观望的多，出手的少。他们的购藏热情需要有一定的资金周转期来恢复。从这个意义上说，在一定程度上，这次嘉德古典家具秋拍成交率的相对低迷也正是短期内行情持续走高而需要调整适应的表现，它对长期内的影响和冲击虽然还需要进一步的认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影响是有限的。”

　　清乾隆紫檀雕西番莲“庆寿”纹宝座　　
　　持续升温 估价超过期望　　
　　近几年来，随我国经济的发展，艺术品收藏投资市场十分走俏。其中，红木家具市场表现得尤为活跃，引起收藏者、投资人士的广泛重视，其市场地位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市场价位也得到攀升。2011年以后，红木家具的拍卖更是延续了去年秋拍的辉煌。以今年嘉德春拍为例，其两场专场共80件家具拍品都被一拍而空，其“读往会心—侣明室藏明式家具”的专场成交额更是高达2.4亿元，创下了中国家具专场拍卖的成交率、成交额的最高纪录。
　　春拍的高歌奏凯，进一步带动了市场行情，同时也影响了各大拍卖公司的秋拍估价。回到本次嘉德古典家具的秋拍专场，市场专家龚继遂在接受《上海证劵报》的采访时便曾表示，这次嘉德的古董家具专场，与其之前两个黄花梨家具专场都取得非常圆满的成交结果有关，这样的拍卖结果使这个专场的卖家都纷纷要求把估值调高。而这是违背拍卖业低估高卖的规律的，所以会导致大面积的流拍。
　　伍炳亮也谈到：“秋拍的这种起拍定价，并不能说是拍卖公司估价的不公正或者过高，只能说是在前期行情的强势带动下的估价与买家的心理期望价格产生了较为尖锐的矛盾，从而引起了买家在大幅拉升的市场前的不适应。因此，在规模较大的秋拍期间，买家需要有一个心理期望价格的适应调整期。虽然这在短期行情上会构成一些艺术品收藏市场拍卖的相对低迷，但它的出现，却是收藏市场的持续健康发展必需经历的阶段，同时也是市场力量自觉进行调整适应的必然过程。”　　
　　精品少了  购藏更趋谨慎　　
　　回顾嘉德此前几次的家具拍卖，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个特点：凡是精品云集的拍场，其成交率也定然居高不下。随着近年来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和民族自信心的增强，中国内地日益成为古典家具的交易中心，陆续有流出海外已久的古典家具精品向国内回流。如2010年嘉德的家具秋拍，其上拍的60件拍品，都源于海内外著名收藏家和行家之手，如王世襄、戴福保的旧藏和伍嘉恩、柯惕思的藏品。凭借这些藏家独到的眼光和对行业的熟知，这些藏品多为款型经典、工艺精湛的精品，并且众多藏品曾多次在世界各地巡展并载录出版，有源有序，质量保证，因而自然受到众多买家的热捧。又如今年嘉德的家具春拍，其拍品经过反复交易，有着良好传承记录，征集渠道十分可靠，且具有市场品牌认知度，真伪无疑，因而一经拍卖便被购置一空。
　　对此，伍炳亮指出，“与一些品相普通的家具拍品相比，精品红木家具有着无可匹敌的优势。因此，即便是在价格连续攀升而使买家普遍观望的市场行情中，精品家具还是能受到买家的欢迎，而拍到理想的价格。这与书画等其他艺术收藏精品其实是一样的。”而嘉德的家具秋拍恰好也说明了这一点，即便成交率低迷，但其中5件精品家具还是突破了千万元的价格而顺利成交。这5件家具拍品无一不是遗世绝品，其中一件从恭王府流出的清宫御用家具“清乾隆紫檀雕西番莲‘庆寿’纹宝座”，更是以5750万元夺魁，另外一件“清紫檀龙纹御案”则紧随其后，以5520万元成交。
　　然而，客观地说，本次拍场虽不乏精品佳作，但也存在“良莠不齐”的状况。实际上拍的113件拍品中，跨越了明式和清式两种风格，相对而言，一些明式家具的选款定位远不如前几届经典，甚至有资深玩家指出其中一些拍品的造型设计还存在严重不足。精品家具的相对稀少，降低了买家的拍卖热情。此外在征集渠道上，本场拍品大多来源于个人收藏，显得比较零散，被著录的情况并不多，因此对其真伪的鉴定，相关的资料来源相对缺乏。加上近一两年来在各类拍卖市场出现的仿古家具作品充斥其间、鱼目混珠的一些问题，这些都使得买家在拍卖中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清紫檀龙纹御案　　
　　买家多了  行情更难把控　　
　　古典家具的拍卖，说到底都需要跟买家的消费需求挂钩，而这必然也与买家的身份结构有很大关系。在前几年的拍卖中，买家大多是圈内的玩家，场外新进来的买家并不多见，因而消费群体显得比较封闭。而近一两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的升温和人们投资心态的加重，新的买家不断涌现，从而改变了原有买家的整体结构，显得更为复杂，其相应的资金流入，也变得更为多元，来自于房地产等众多经济领域。
　　新的买家的涌现，对于家具拍卖市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对此，伍炳亮说：“首要的一点在于他们打破了大家的心理预期价格。比如在拍卖中，圈内玩家一般都会依据上一两届同类家具的成交价，在心中对本次拍卖进行心理估价而后再来决定是否出手。但一些新买家则不然，其举牌出价往往超过了大家的期望价格。甚至还有一种情况是，有些拍卖还未进行，便有买家进行包场，直接跟卖家协商，将其家具拍品整批买下。去年秋拍以来的古典家具拍卖也的确活跃了一批这样的生意。”
　　这些新玩家和其投资消费行为的出现，也使得现下的家具拍卖行情变得更难让人摸透，让人看不懂。特别是对于一些老玩家，在这种价格急剧拉升的市场行情中，他们多年积累的经验和用以判断家具价格的经验体系，都一一失去作用。而在面临估价与自身心理期望价格的矛盾时，一方面，圈内玩家缺乏足够的资金去购买，因而更多地选择谨慎观望；另一方面，新玩家虽然资金相对充裕，但因他们自己没有鉴别真伪的能力，在拍卖中往往表现出随大流的跟风心理，因而在局势不明、大多观望的古典家具拍卖市场中，他们也往往易受别人的影响和感染而犹疑不定。

明末清初黄花梨大四件柜成对　
　　价值公认  收藏潜力强劲  　　
　　然而，不管出乎何种因由，此次嘉德的家具秋拍的低迷已成现实，而谈及其影响，有人开始质疑：目前的古典家具领域是不是已经出现价格“泡沫”？是不是已经被人炒得过高，而会有一个“泡沫”破灭或者价值回归的过程？对此，伍炳亮认为，嘉德这次家具秋拍的相对低迷更多的是古典家具市场行情在短期内被持续拉升后而需要进行市场调整适应的反映，但这并不能说明古典家具的投资收藏潜力已经不大。如果与书画等其他艺术收藏品相比，它应该还存在很大的升值空间。
　　的确，从拍卖价格上说，书画拍卖过亿的情况屡见不鲜，但中国古典家具始终没有步入这一行列。那么是不是说古典家具的价值的认可程度不及书画等其他艺术收藏品呢？对此，伍炳亮回答说：“事实并非如此，以中国画为例，因其与我们的传统文化渊源很深，西方人欣赏不了而不能接受，因而在国外的拍卖会上，其价格能创下世界纪录的几乎没有。而中国古典家具则不然，对其价值的认可，并非是由内而外而恰恰是由外而内的。正是由于它的驰名海外，受到海外收藏家的交相赞誉以及世界上各大博物馆的收购珍藏，才引起我们国内收藏界的反响和重视。它这种艺术形式是世界性的，其价值在全世界中也是得到公认的。”
　　而谈及古典家具的收藏价值，伍炳亮说：“一方面，古典家具结合了最好的材质，比如纹理瑰美的黄花梨和肃穆大方的紫檀；运用了最好的工艺，比如其榫卯非常精巧，其许多结构形式也直接源于我国古代的建筑艺术而设计得十分合理，具备深厚的美学内涵，从而足以承载和体现我国古代高超的传统工艺。而更为难得可贵的是，它在当代还具有很大的实用和欣赏价值，布置在居室中，还十分美观好看；另一方面，由于老家具的资源十分有限，经典的精品佳作更是稀缺难求，因而它绝对算是不可再生的资源，其市场潜力还有待进一步挖掘。”

清乾隆紫檀高束腰蕉叶云蝠纹三弯腿带托泥香几（成对）
　　不显颓势  收藏行情犹稳 　　
　　针对此次嘉德家具秋拍的大幅流拍，也有人就此来定调中国的宏观经济发展而认为目前的艺术品收藏的市场行情可能走向降温。的确，在拍卖估价与竞买心理期望价格产生矛盾而需要调整适应的阶段，保持理性而谨慎的投资收藏心态是必要的，但也大可不必因此悲观失望，因为从本次嘉德秋拍中也并不能看到行情走向降温的信号。就此，伍炳亮举例说明道：“恰恰相反，这次嘉德秋拍的书画专场顶住了压力，从而获得比较喜人的成交成绩。其‘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的专场成交额便高达10.73亿元，尽管与春拍相比有所差距，但也刷新了不少书画拍卖的记录。可见，大家的购藏热情并没有消退，收藏市场还将持续走好。这无疑也给我们的古典家具收藏市场吃了颗定心丸。”
　　联系到我国的经济形势，我们也能得出上面的结论。与欧美国家不同的是，我国目前的宏观经济政策更多的是在于防止经济过热而非经济衰退。只要我国的宏观经济不发生大的波折和逆转，随其持续稳定的发展，投资收藏的需求也必然增加，其市场容量和实力也将得到壮大。
　　而反思此次嘉德家具秋拍，放眼未来的古典家具拍卖市场，伍炳亮表示：“买家和卖家双方都需要调整心态，既要关注历史价格，更需要根据现实市场力量和买家的心理购藏期望来做出更贴合当前行情的估价。然而无论如何，对未来的古典家具收藏行情，我们都需要有一以贯之的信心：可能会有一些秋寒，但也只会促使它走向发展，走向成熟，而迎来更为温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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